Page 59 - 清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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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快乐是藏在小时候的许多个深夜里,她总是还在厨房里热着微凉的晚餐,她总是在昏暗的灯下,静静
            地等待着爸爸从茫茫的黑夜里回来,急促而又放松地敲门。妈妈跑去开门的样子,一定是这一生最快乐的时
            刻,多可惜呀,我残缺的记忆硬是断片儿了那一幕。但妈妈那时候是真的快乐。我在睡梦里闻见了香蕉的甜
            香,还闻见了新皮球陌生而又真切的软香,那也一定是甜美的。

            妈妈的快乐是藏在每夜和大娘摇黄芝麻的灯下,妈妈的快乐是藏在他们精心浇灌的菜园子里,妈妈的快乐是
            藏在我们第一次进城的那个年夜里,那热气腾腾的骨汤里翻滚扭腰的黄花菜,成了我童年里最惊羡的佳肴。
            从此以后,我不再记得妈妈与快乐还有什么关系。她的快乐也许早在进城的那一个年夜里,就渐渐无声无息
            地流失了吧,而她的青春也在追赶着快乐流失的速度。

            我常常在某个噩梦惊醒的深夜里,看见妈妈独自依着写字台喝酒,那整件的小方瓶没有多少个日子,就只剩
            下被掏空的空瓶子。究竟是妈妈掏空了那瓶中不安分的液体,还是那不安分的液体掏空了妈妈的神经。那个
            时候我还只有 7 岁,我不知道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甚至不知道痛苦是个什么东西。也许那个时候我望着
            妈妈醉酒的样子,我的眼神里甚至都不会有一点点诧异,可能我只会眨眨惺忪的睡眼,翻身继续睡去。多可
            怜啊,妈妈仍旧要独自一人面对孤寂而漫长的黑夜,她的那些难言之隐需要等待多少年才能让我真正的懂
            得?

            我并不想说出妈妈是为了什么而这样的哭泣,这样的日夜煎熬。因为那样的一个故事,每一个字,都似一个
            无法逃脱的陷阱,我只能将它深深藏在我的心底,在日夜的泪水里泡粉,融进我心灵的土地,让每一个难得
            的欢笑,去稀释它,挥霍它,也许是需要一生的时间,也许某天会豁然开朗,但是,总是要跟随着妈妈每一
            个心情的节奏。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样呢?

            我醉眼朦胧地来到镜前,与她一样忧伤的眼睛,与她一样忧伤的面孔,又在我的面前,强迫地显现,我多想
            撕裂这画面,可是我狂魔的手指,又突然温柔地静止,我想守住这一张与她一样美丽的容颜。可是,有谁能
            知道?我想抽干身体里另一半那多余的血液。

            我在去往梦里的路上,无意又掖了掖妈妈买给我的被子,于是我的床罩,被单,枕套,甚至是地板,窗帘,
            床头柜,溢满了妈妈的味道。我多想拥有一双无限长度的手掌,去赶走妈妈突然来袭的惊梦,去掖一掖妈妈
            掉落的被角,哪怕是,我的手指可以代替我的眼睛去望一望,她并不酣睡的面容。

            为什么?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最终得到的却是无法缝合的伤口?为什么?她付出了全部的牺牲?到头来竟
            是一场无人解答的空梦!我怎愿意这样的悲戚?我是幸福的!可是,妈妈却是不幸的,我怎么能任由这幸福
            疯长?我定要所有的幸福高过那所有的不幸。因为,我在等,等妈妈的幸福终有一天能够赶上我所有的幸
            福。
            2014-05-17



            一个奇异的梦(散文)



            该怎么提笔呢?我实在想不起,我是怎样又被搁置在那样的空间里去的。也许是,这十几年里,我从来都没
            有真正将他(他叫韩冰)忘记过,但也从来都没有向他提起过,那样一句话,那在心中上演过千百种与他相
            处的场景,最终只能埋藏在心底。都十几年了,如今这苦涩的心愿,终于在梦里发了芽,开了花。

            是的,是在梦里,我们又回到了学校的时光。我不管,无论是上天赐予我的重回过去的能力,还是我硬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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