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 - 何枝可依

卢梭认为“未被满足的欲望总是会导致邪恶”，那么我也可以说寻求真理也应该是一种
欲望，这种求真的欲望若一直不被满足也会导致邪恶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人不论做
什么，哪怕是善的，也终究是向着邪恶的黑暗中滑去的，除非这个答案因怜悯的属性而
主动提前在其心中点亮。

肉体的永生

2022-12-28
在我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她向我谈起早年的事，诉说她曲折艰难的生活，使我知道了一
点点关于时光发生在一代代人身上的悲痛的隐秘。

与许多人一样，她出生在一个女儿居多的重男轻女的家庭，在她出生的当天，日本人进
了村子，她的父母赶着牛提前逃离了村子，日本兵只看了眼床上血糊糊的婴孩儿就转身
出门了，奶奶推测说人家不屑于杀掉一个婴儿。在她成为一位大姑娘时，终日在家里纺
线织布，是不能出门露面的，以致同村的人也惊讶这家里竟然还有一位姑娘。她后来嫁
给东边二十多里村子里的一位姓石的男子，而且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孩子就是我
的父亲。她的丈夫会去周边县镇做些大概是针头线脑的小生意，有一次他拿钱换了半袋
红薯干，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经过白河还是潘河时被一群人拦了去路，要低价买他
的红薯干，他不答应，这是他要带回去给妻儿的粮食，但又拗不过人多，否则人家不让
他走。后来他空手归家，浑身起了许多黑色的血包，奶奶熬中药喂了几天还是死了。

奶奶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挺不过妯娌间的排挤就又嫁了一位大概姓李的男人，但这男人
对她的孩子恶毒，有一次差点把孩子打死；奶奶背着孩子冒着大雪去方城告状寻求离
婚；随后奶奶经人介绍又嫁给了一位姓王的离了婚的男人，孩子也就随了他的姓，我也
称他为爷爷；似乎是因为他不打她的孩子，奶奶感恩这个男人，并为这个男人生下了两
个孩子。但新生的孩子讨厌先前的孩子，他们爱他们的妈妈，认为先前的孩子坑害了妈
妈，他们就恨恶先前的孩子，也埋怨妈妈为先前孩子的付出，而妈妈疼爱新生的孩子，
也就常常埋怨先前的孩子，认为自己确实为他付出了太多，而他还影响到自己新生孩子
的心情。

奶奶去世后，与我姓王的爷爷葬在了一起；我感慨奶奶这一生的曲折终于完结，也感慨
他们各自的原配却在孤坟中凄冷；奶奶还曾谈到姓石的丈夫不安生，原话我不记得了，
大意是比较风流，说他在驻马店街上找小妮儿玩之类的话。这使我哭笑不得，但又使我
沉思，看来奶奶对原配早已没有感情，哪怕有了共同的孩子，哪怕他长途跋涉带粮食给
她们；命运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呢，风流的丈夫真的报应到他妻子和孩子身上，致使妻子
多次嫁人又使孩子常受欺负吗；如果真是这样，对于孤儿寡母的可悲命运就是公平的
吗。

那么我身上所流的血不也就是那风流之人的血吗，怪不得我也常常对漂亮的女生而多情
呢；他的焦灼与悲苦使他的肉体长出血泡，忧伤的灵真的好似毒药，能够使骨枯干，怪
不得忧伤也常常伴随我左右呢。但是这岂不是所有中国人甚至全人类的诅咒吗，全世界
的历史就是一个个家族的悲惨史，不为战争流离失所，就为瘟疫家破人亡，不为饥荒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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